简介:女主是流落民间的郡主,一次意外救了男主,男主一直在保护女主不受伤害!而且男主满心满眼都是女主!
【文章片段】
她捻着发绳,说了句:“不知道啊。”
陆锡微微俯身,直视苏锦书的双眼,只见那双形似杏仁的眸子里一片清澈,陆锡盯着她看了许久,一度出神,不知在想什么,许久后,他的目光才重新凝聚在苏锦书脸上,道:“真是干净啊。”
苏锦书没明白这个干净的意思,越发一头雾水了。
陆锡已经呆得足够久,深夜女子闺房不便留客,他说:“我走了。”
说着便要去翻窗。
正此时,苏锦书耳尖听到外面有动静,她立刻想到是那老仆妇回来了。
陆锡手已经搭在了窗上。
苏锦书上前一把将人扯了回来,推他贴在一侧的墙上。
陆锡挑眉看她。
苏锦书食指抵在唇上,示意他别出声。
仆妇经过苏锦书窗外时,果然停住了,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来:“表姑娘还没睡?”
苏锦书应了一声:“要睡了。”她立刻去吹灭了灯。
就着一转身的功夫,两扇窗自己飘开了。苏锦书一回头,便见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出现在窗户正中央。
这位老仆妇的面相绝对称不上良善,她瘦骨嶙峋,脸上的骨头凸出,几乎挂不住肉,一双眼睛因此显得极深,而眼角的间距又极窄。苏锦书每次被她盯着,都觉得对方像是一只凶恶丑陋的大鸟,自己则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待宰小白兔。
苏锦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软了腿,靠着桌子才勉强站稳。
仆妇的眼珠转了一圈,扫视着苏锦书的房间。
陆锡就贴着墙站在窗后,与仆妇只有一窗之隔。
多亏苏锦书替他找了个好位置,所以他才没暴露在那双可怕的眼睛里。
仆妇环顾房间并未发现异常,慢腾腾警告道:“表姑娘早点歇着吧,性子太野,不是好事。”
说罢,她离开窗前,走回了耳房。
苏锦书立即上前掩了窗,冷津津的风透进来。
陆锡的头发被风拂过,他皱了下眉,揉着鼻子:“你闻到了吗?”
苏锦书摁着窗:“什么?”
陆锡道:“令人讨厌的味道。”
苏锦书嗅了嗅,只闻到了夏夜独特的潮湿气息,她没心思深究这些有的没的,说:“你还是快走吧,小心点,别被人发现。”
陆锡不急,道:“你家怎么回事?连个婆子都能欺负到你头上?”
苏锦书道:“宣婆性子古怪,对谁都这样,我早习惯了,舅母经常也被她气得仰倒,可十里八乡再雇不到这样便宜的家仆了,一年只要十贯钱,且没有家口拖累,日夜都能听使唤,也就捏着鼻子忍了。”
老仆妇那早死的夫家姓宣,所以大家都叫她宣婆。至于她自己的名姓,几十年不曾提起,早已无人知晓了。
苏锦书一向不喜欢宣婆。
冷心冷面,还总是为了讨好舅母欺负她。
印象最深的就是十岁那年,表哥偷了家里的钱,被舅母发现后,栽赃到她身上。舅母二话不说,把她关到柴房里,罚她不许吃饭。宣婆分明亲眼撞见了表哥偷钥匙,却收了好处不肯说实话,还在外面守着柴房的门,寸步不离,不许她吃喝。
自那以后,苏锦书就暗暗记了一笔,面目可憎的恶仆,此生绝不原谅。
苏锦书小声催促他:“走吧走吧,你别在我屋里呆着了,明日我再去找你。”
陆锡:“明日什么时辰见面?”
苏锦书道:“这哪说得准,看我什么时候方便溜出门吧。”
陆锡道:“你若是不方便,我想办法来接你。”
苏锦书莫名被这话触动了一下。
莲沼镇上与她同龄的伙伴很多,却极少有愿意与她玩到一起的。
镇上的长辈们怜她孤苦,无父无母,寻常碰见了,都愿意关照一二。但他们回到家,关上房门,教训自家孩子时,却总是会换另一种说辞,说苏家的那种生意有伤天和,以至于苏锦书小小年纪命里带煞,万不可走得太近,伤了自身的福运。
这些话都是长辈们偷着教的。
可孩子们年纪小把不住嘴,回头就当着她的面抖搂出来。
苏锦书就是在这种指指点点中长大的。
陆锡是第一个翻墙翻窗来约她一起玩的。
就连对她最好的赵云峥,也不曾陪她如此胡闹过。
苏锦书心生雀跃,道:“没什么不方便的,你等我,午时之前我一定去找你。”
窗外风静云淡,陆锡看了她一眼,撑着窗户翻了出来。
苏锦书太怕被人发现了,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刻关上窗,动作太急,还夹住了他的一片衣角。
陆锡自己把衣裳扯出来,余光往耳房的方向一瞥,刚才听声音,宣婆进的就是那间屋子,窗里是黑的,院里的灯笼也黑了,只有偶尔飘来的几点萤光。陆锡漫不经心的扫过那间屋子,翻墙而去,动作干净利落,像一只投林的燕雀,脚步也轻巧,没有发出任何沉重的坠地声。
他回到苏宅的后厨中,搬开那块地砖,伸手进去一摸。果然,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,那些话本子和小玩意儿,已经被原封不动地送回原处。
陆锡盖好砖,扶着膝头,哼了一声。看来,对方真的很怕他插手苏宅的秘密。
苏锦书舒心地睡了一晚,翌日清晨,被窗外的浆洗声吵醒。
她梳洗一番,推门出去。
表哥陈何生就蹲在井边,好像故意等着她呢,龇牙笑道:“表妹昨晚睡得可好?”
他最知道苏锦书害怕老鼠。
床榻之上悬着一只老鼠,怎么可能睡得好?
可苏锦书面色红润,眼睛明亮,精神十足,一点也不像一夜不得安眠的样子。她笑眯眯道:“不错,多谢表哥关怀。”
陈何生反倒迷糊了。
今日没见着舅母,苏锦书深觉反常,看向正屋,发现门上竟落了锁。
陈何生道:“爹娘进城上香了,嘱咐我在家看好你,别让你跟个野孩子似的满街讨嫌。”
苏锦书斜楞他一眼,并不拿他当棵菜。
随便用了一小碗莲子羹,苏锦书便出门了。
天气很好,湛蓝的天,拂面的风,清晨的日头还是温和的,沿着河边走,水汽清凉,一点也不觉得热。
一切都美得刚好。
可美中不足的是,身后跟了一只惹人厌的尾巴。
苏锦书走了一段距离,终于忍无可忍,回头道:“你别跟着我了。”
陈何生捡石子打水漂,吊儿郎当道:“谁跟着你了?这条路你出钱买的?只许你走啊?”
苏锦书拿这种没皮没脸、油盐不进的人没办法。
陈何生笑得让人生厌:“表妹不是想学打水漂吗,来啊,教你。”
苏锦书扭头步子迈得飞快。
可陈何生一个大男人,长得比她高,腿比她长,轻轻松松的撵上来,还能腾出嘴絮叨:“表妹慢点,别累着,看你都出汗了,我给你擦擦。”
说着他一挽袖子就要往苏锦书的脸上碰。
苏锦书一边躲一边脱口道:“住手,别碰我,你个——”
骂人的话还没出口,苏锦书忽感脚下一滑,心里一凉,知道要完蛋。常在河边走,偶尔失足一下也是正常,她马上要变成落水狗了。
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,苏锦书死死扯住陈何生的衣裳,打定主意要拉个垫背的一起下去。
陈何生察觉了她的意图,反应也极快:“松手,死丫头!”
苏锦书不肯松手,他就要掰折她的腕子。
人马上要倾入水面了,苏锦书忽然觉得腰侧一紧,她被人生生提回了岸上。
而陈何生还未来得及看清状况,便被人捏着腕骨,狠狠一拧,他吃痛,不得已放开了苏锦书的手,痛得躬下身去。紧接着,有人狠狠一脚踹在他屁股上,他脸朝下,结结实实砸进水里。
苏锦书看直了眼。
陆锡一甩头发,回头看向苏锦书。
苏锦书对上他得意的目光,才猛地回过神来,拉住他的手:“快跑!”
陆锡块头有点大,拉也拉不动,推也推不动。苏锦书一时心急,上脚踢了一下,正中他腿弯,催促道:“快快快、快走。”
陈何生踩着水浮上来,一抹脸,怒道:
——“谁啊!?”
岸上早已没了人影,他的回声空荡荡响彻在周围。
陈何生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,记忆中所见只有一道白色的影子,一直站在他侧后方,没看清模样,但身量和手劲不凡,一定是个男人。
那个死丫头片子跟谁家的男人混到一块去了?
苏锦书拉着陆锡,简直跑出了逃命的架势,走出了好远一段距离,才停下来,靠着树,缓缓平复了一阵。
陆锡陪着跑了这么远,脸不红心不跳,好笑地问:“为何要跑?我还想给他脑袋里灌满水呢!”
苏锦书纤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比了个框,道:“你可长点心吧,行走的一千两,朝廷的海捕文书就贴在告示板上,整个莲沼镇的人都认得你这张——价值千金的脸!”
陆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:“你心疼我啊?”
苏锦书往后一退,这话太暧昧了,她没敢接。
陆锡见状收起了身上那股子浪荡劲,道:“走啊,带你去清点你的那些宝贝。”
苏锦书还是有点不相信:“真找回来了啊。”
陆锡走在前面,刻意放慢速度,等她跟上。他瞄了她一眼,道:“我昨日才立的誓,对你绝无半句虚言。”
那个誓言,苏锦书早抛到脑后去了,她没想到陆锡竟真的放在心上。
苏锦书走在他的身侧,瞄了他一眼,郑重道:“谢谢你啊,昨天帮我抓老鼠,今天河边又拉我一把,还帮我将丢的东西找回来。你真是个难得的好人。”陆锡颇有深意的呵了一下:“你还挺有眼光的,竟然能看出来我是个好人。”
苏锦书并不觉得拒婚是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,甚至还十分欣赏这份果敢,她说:“你可以在这里躲上一阵子,我们莲沼镇山高水远,抓你的那些人不一定能寻到这里,我家那座凶宅更是安全,方圆百里几乎无人敢靠近,我帮你收拾一间像样的屋子,你安心住下。”
陆锡道:“多谢你啊。”
苏锦书笑着道:“不用谢,你无意中能飘到这里,也算是缘分了。”
陆锡脚步一停,转身正好挡在苏锦书面前。
苏锦书差点撞上去,摸了摸鼻子:“干嘛?”
陆锡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,递到她眼前:“你的,还你。”
苏锦书眨眨眼,盯了一会儿,想起来,这是那日在荷田捡到他时,她送给他擦拭血迹的。
现在帕子已经被清洗干净了,看不出一丝血污的痕迹。
但是苏锦书一想到他咳血的样子,便觉得有些不自在,于是不肯接。
陆锡空举了一会儿,道:“怎么?不要了?”
苏锦书道:“你用过了,我就不要了。”
陆锡一听就明白,这是嫌弃了,脸上就挂了黑。
苏锦书觑着他的神色,见状,忙补了一句:“我可不是嫌弃你啊。”
陆锡一口郁气顶在胸口,上不去也下不来,他出生在花团锦簇的京城,养在沿袭百年的平阴侯府,身边人从来都是捧着哄着,第一次被一个乡下荷叶精嫌弃了。
他拇指抚过这方不算精致的帕子,笑得很不由衷,道:“哎,你知不知道,女孩子赠人手帕是什么意思?”
寻常百姓家的礼教并不严苛,苏锦书野惯了,恍惚了一下才想明白,于是伸手捏住帕子的一角,拿了回来。
陆锡转身继续往前走。
苏锦书在他背后,趁他不注意,把帕子系成一团,塞进了荷包深处,打算回头悄悄处理掉。
他们结伴到了苏宅,陆锡掀开后厨的砖,示意苏锦书过来看。
苏锦书探头一瞧,果然她那些宝贝都回来了,而且原封不动,摆得整整齐齐。她欢喜的同时,不由得迷茫:“你怎么做到的?在哪里找到的?到底是谁偷的?”
让猫儿叼走的那套说辞她绝不相信。
她缠着陆锡想要问个明白,道:“你立过誓的哦,不能对我说谎!”
陆锡两眼望天,嗯了一声:“我当然不会骗你啊,真的是猫儿叼走的,只不过那猫儿体格太大,都有你这么高了……”说着,他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:“估计昨天咬人耳朵的就是它,凶得很!”
苏锦书想起了舅母那包扎严实的半边头。
恐怕不止是耳朵,那半张脸应该也损了。
苏锦书越想越糊涂,喃喃出声:“我家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啊?为何我从来没见过呢?”
她时常回苏宅玩,有时坐在院子里看话本,一呆就是一整天,入夜方才离去,鬼也好,怪物也罢,一次都不曾出现在她面前。
陆锡随手拿起最上面的话本子,念道:“红衣艳鬼夜袭荒村……你爱看这种故事,口味真是独特。”
苏锦书的私藏全是各种志怪故事,几本稍微正经一点的有先人所著的古镜记、玄怪录,不过更多的还是今人杜撰的各种奇思怪想,比如这本红衣艳鬼。苏锦书好奇地问:“你不爱看话本子吗?”
陆锡把书怀给她,道:“这种书若是出现在我们家,只有一个下场,就是烧掉。”
苏锦书也常被烧书,对此很有感触。
看来,他家里的人对他也很一般啊。
苏锦书把砖盖回去,藏好了宝贝。
陆锡摸了摸肚子,忽然道:“有点饿,你们镇上卖肉的铺子在哪?”
苏锦书:“你要吃肉啊?”
陆锡道:“你告诉我在哪,我等天黑的时候偷偷去,放心,不会被人看清脸的。”
苏锦书告诉他:“沿街往东走,只有一家铺子卖肉,那时我们镇上最大的屠户了。”
陆锡点头: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苏锦书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,道:“现在还不到晌午,你该不会想饿着肚子挨到天黑吧?”
陆锡道:“那怎么办,你不是说嘛,我是行走的一千两,贸然露脸会被抓的。”
苏锦书道:“我可以带你去摘莲子吃,如果你不嫌弃的话。”
陆锡第一次在船上尝莲子,就被莲心苦到了,兴致不大,问:“还有别的吗?”
苏锦书想了想:“我还可以煮莲子羹给你吃。”
陆锡腹诽了一句荷叶精,道:“除了莲子呢?”
苏锦书摇头:“没了,我只会做这个。”
陆锡勉勉强强道:“行吧,那我们去摘莲子。”
苏锦书带着他绕了半座山,到了荷田。上船之前,苏锦书取出一只铜铃,铃铛有机窍,能一分两半,里面藏着一颗香丸。苏锦书把香丸捏碎,用那方刚还回来的帕子裹上,塞到陆锡的手心里,说:“戴在身上。”
陆锡嗅了一下,根本不是女儿的软香,而是一股极其刺鼻的药香,他皱眉:“什么东西?”
苏锦书道:“驱虫,驱蛇,戴着,否则被虫子咬一身包。”
陆锡捏着鼻子把香丸揣进了怀里。
苏锦书推船进水,撑着竹竿跳上船,转身招呼陆锡:“上来呀。”
陆锡站在岸上,又望着她出了神。
苏锦书对上他那呆鹅一样的眼神,忍不住用竹竿戳他:“你是不是饿懵了。”
陆锡沉默地登上船。
苏锦书让他坐船头,自己撑着船,轻车熟路的钻进了荷田深处。
四处静谧,只有水声和虫鸣声。荷花茎高过头,他们藏在其中,很难被人发现。
苏锦书停下船,掐了一朵莲蓬。
陆锡问道:“你为什么总是穿一身青绿?”
苏锦书几天里换了几身衣裳,粗看没什么区别,细看才能觉出不同,颜色款式都差不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陆锡心里疑惑好一阵了——这么爱青绿吗?
苏锦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裳,哦了一下,道:“前年绿色的布扯多了,所以一口气做了好几身。”
她递了一朵莲蓬给他。
陆锡摇头,满脸都写着拒绝。
他发自真心不喜欢那苦了吧唧的玩意儿,即便上了船,也坚决不肯吃。
苏锦书瞧出点端倪,一语道破:“你怕苦啊?”
陆锡道:“嗯,吃不了一点苦,我曾经受过一次伤,很重,泡在药罐子里整整三年,所以吃不了一点苦,闻着就想吐。”
苏锦书想起彩珠夫人对她讲过的秘密。
三年前,他替皇上挡过箭,伤的严重,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命。
肯舍了自己的命去救别人,苏锦书打心眼里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。
她剥了一把莲子,挑了莲心,递给他,说:“不苦了,真的,尝尝。”
白胖鲜嫩的莲子瞧着确实馋人,苏锦书水灵灵的眼睛更是讨喜,陆锡没抵得住诱惑,在她的注视下,尝了一颗。
剔去了莲心的苦,只余香甜。
苏锦书采了满满一筐的莲蓬,起身撑船回岸,路过山上的园子,苏锦书又摘了两只蜜桃。
陆锡臂上里挎着一只与他气质相悖的竹筐,看着苏锦书抱着蜜桃从林子里钻出来,道:“你们镇上的荷田果树是可以随便摘的吗?”
苏锦书笑眯眯道:“当然不行,每块地都是有主的,不问自取视为偷,但这一片山上的荷田和果园都是抚善堂的,彩珠夫人允我随便采,我在这从小吃到大。”
陆锡眺望连绵的山,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田,道:“抚善堂的彩珠夫人可真是了不得。”
田地和庄子永远是最值钱的东西,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世,有了地才算有了立身之本。
彩珠夫人坐拥半个山头的庄子,以及如此广袤的田地,实乃富甲一方。
苏锦书道:“彩珠夫人确实很厉害。”
提起彩珠夫人,她满眼都是孺慕。
陆锡向她打听:“你可知彩珠夫人是何来历?”
苏锦书干脆地回答:“不知道。”
陆锡:“……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?”
苏锦书抬手去摸发间的彩绳,声音低了几分:“真的不知道,从我记事起,抚善堂就建得很大了。”
陆锡转身:“走吧。”
苏锦书走在他身后,从他臂间的篮子里掏莲子,走一路吃一路,回到苏宅,她起灶煮了一锅莲子银耳羹,格外多加了一勺蜜,浓稠清甜,她盛出一碗,喊陆锡来吃。
陆锡蹲坐在门槛上,端着个带豁口的破碗,慢慢全吃完了。
苏锦书就坐在不远处阳光充裕的地方,读那本红衣艳鬼夜袭荒村。
话本字摊在膝上,她读得很认真。
陆锡时不时描她一眼,一小碗莲子羹,半个时辰才见底,他自觉到井边打了水,刷净锅碗,摞在灶台上。
苏锦书听见水声,抬起头看他。
他一个侯府少爷,干起刷锅洗碗的活倒是一点也不生疏。
陆锡身上其实处处都透着一股违和感。
若说他矜贵,他却能一路被追捕至莲沼镇,身上多处负伤却处之泰然,夜宿凶宅也无一字抱怨。
若说他粗鄙,他那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又做不了假,哪怕他随便往门边一靠,动作都是极讲究的。
苏锦书干净的脑袋瓜想不了这么深,只是直觉他有点怪。
陆锡对上她的目光,靠着柴门懒洋洋道:“你瞧什么呢?”
落日已经烧红了半边天,暮色拥了上来,日光暗了下去,人的眉眼轮廓已经变得模糊。
书上的小字已经看不清了。
这本故事读到后半段,没了惊险刺激的桥段,红衣艳鬼开始与荒村书生互生情愫,落了俗套,苏锦书顿觉索然无味,合上了话本子:“我要走了。”
陆锡也拍拍衣裳站起来。
苏锦书道:“怎么,你还要送我吗?”
陆锡:“送你一道,顺便去买肉。”
苏锦书问:“你可有钱?”
陆锡在腰间摸索了一会儿,说:“有几个子儿,走吧。”
二人背着山头的落日,一道往东走。
苏锦书从前总是被人从背后捉弄,所以养成了习惯不愿走在前面,喜欢落后几步。可陆锡脚步很慢很慢,两个人乌龟似的挪着,似乎都在抢后面的位置。最终,陆锡伸手一指:“你先走。”
苏锦书问:“为什么?”
陆锡沉默不语。
苏锦书无奈依了他,走在前面。
陆锡不会从背后捉弄她,他安静的仿佛不存在,苏锦书一路上凝神,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到。
一路走过了偏僻荒芜的小路,到了人烟温暖的地方,苏锦书一回头,他人又不见了。
跟上次相送时一模一样。
苏锦书原地徘徊了一阵,四处找不到人影,只好独自走了。
陆锡靠在街角目送她远去,转身走进了一条暗巷,从巷子另一侧出来时,他身上披了块棕色的麻袋布,头上多了顶草笠。他找到了那间卖肉的铺子,盯着来往的百姓看了许久。
黑豹可不是吃素的。
驯养一只成年的黑豹,每日必定要喂肉,大量的肉。
莲沼镇这尺寸之地,人口不过百户,谁家买多了肉,必定极惹眼。